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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头清供

□向贤彪

旧时文人喜欢在书斋摆点盆栽果品，称之为案头清供。如在岁末年关，则叫岁朝清供。这清供之物不在乎是否名贵，一般是就地取材随人所喜罢了。在寒冷的冬季，书斋案头摆上一两盆清供之物，却也能添些许绿意，把春天留在了室内，让人顿觉温馨许多。

如今，这清供之俗不独为文人所喜，许多平常人家也争相效仿。一次我到山东烟台，走进一位八旬老人的书房，只见在一张硕大的书桌上，摆放着两盆清供，一盆是北方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一盆是青葱的蒜苗。那大白菜是经过一番雕刻的，剔去老菜帮，留下鹅黄泛青的菜心，菜心刚刚吐蕊，似开未开，一副娇羞之态。乍一看，活像一件玉雕之作，让人爱不释手。那几株蒜苗则与红萝卜栽在一起，青翠欲滴，衬以紫红的萝卜，显现生意盎然之态。这两盆俗而不凡的清供，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清供，还常常是朋友之间互赠的佳品。记得我刚搬进新居那会儿，一位朋友来串门，看到我的书房里除了书还是书，没有一点装饰和点缀，便嘲我是孔夫子搬家。没几天，朋友送来两件清供之物一个看瓜，一盆修竹。那看瓜有海碗那么大，皮光滑，颜色黄中呈红。最有趣的是它下面长有一个座子，我用一个象牙白瓷盘托着，供在案头，朋友见了它无不喝彩。后来读到张中行先生的文章，才知这种黄中透红椭圆形而坚硬的瓜，是一种看瓜，专供人欣赏的。后来这瓜熟腐后，我取出瓜籽种下，终未能成功，留下些许遗憾。

那盆修竹也挺别致，几株袖珍竹苗被错落有致地栽种在盆中，疏枝密叶，绿荫可人，给斗室增添无穷意趣。每当看到这盆竹景，都会令我想起古人咏竹的诗句，引发我许多的感慨。后来，这竹长大了，我将它移栽院子里，仍与我朝夕相伴，须臾不离。

如今，人们爱养水仙花，那是冬日里再好不过的清供了。清水浅盆，碧绿的叶，洁白的花，清香幽远，自有飘逸凌波之致。清代著名戏剧家李渔是个嗜水仙如命的花痴，曾在《闲情偶寄》中专辟水仙花一章。据说每到冬季，李渔都要令家人购回许多水仙花，并亲手雕刻成各种造型，盛于精心挑选的器物中，或置于自家客厅和书房，或分送给亲朋好友。

而今，一到眼下这个季节，漳州的朋友都会给我捎来水仙花，品优个大，煞是喜人。除自己留用几头外，余下的都分别寄赠给外地的朋友。在寒冷的冬季，有一盆水仙花置于案头，能给人带来一角宁馨的绿洲，送来一缕淡淡的清香。高洁、清逸，都尽在其中了。一位朋友收到我送的水仙花后，曾赋诗曰：莫道世间少芬芳，水仙花开情意长。旅途多少风和雨，留得仙子玉露香。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这小小的一盆清供，无论是花是果，是草是苗，都会使单调的生活，多一些色彩，使平凡的日子，多一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