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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文苑】大堤上防洪的人

　　（8月9日《检察日报》第4版）

　　大堤上防洪的人

　　站在大堤之上，眼前一片汪洋。

　　接连40多天连绵不断的黄梅雨，将天地笼罩在一片雾水之中。手机里不时传来汛情的动态：从长江中上游汹涌而下的洪流，同本地的降水一道，已将江淮大地所有的河川、湖泊、沟渠都灌满了；多段堤坝出现了土石松塌、管涌漏水的险情，随时可能崩溃决堤；沿江、沿河、圩区多处街道、村庄淹没在茫茫浊水之中；少数几处河道远超警戒水位，不得不选择开闸排洪，漫天的浊浪很快就将千顷良田浸泡在一片洪水之中。

　　一幢幢房屋倒塌，有的只能见到屋顶；成排的汽车和一些工厂里的设备、材料泡在了水里；家具、衣服等生活用品杂乱漂浮，随处可见；洪魔不仅让许多人半生的奋斗成果瞬间化为乌有，还无情吞噬了许多鲜活的生命。不断发生的种种悲惨情形，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引起了人们强烈的关注，微信朋友圈里交流着洪涝话题，受灾群众的生命安危、财产损失让人揪心不已，那些失去亲人后苍白无助的、悲痛欲绝的涕泪的画面，更使人格外悲悯和惋惜！不怪不忍得在公众号里发出了“我不敢看安徽人的朋友圈”的沉重叹息。

　　作为检察志愿者，同事们纷纷报名参加防汛抗洪预备队，随时等待守卫堤坝的命令，其中尤以两名退役军人——年近“知天命”的食堂许师傅以及入院一年余的书记员小朱响应最为积极。而我，因为既符合“五十岁以下、男性”两项硬性条件，又是党员，当然义不容辞加入了这支令人心潮澎湃的队伍。

　　作为预备队员，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备而不用，然而这无休止的黄梅天却毫无停止的迹象，一如既往地延续着，汛情也在不断加剧。不久，检察志愿者防汛预备队便接到了巡堤防汛的任务。我们闻令而动，第一天早晨六点半准时出发，乘坐大巴来到设在长江大堤的“防汛指挥部”。

　　阴沉的天空依然愁眉不展，小雨也时落时歇。江风徐徐不断，吹到身上略带凉意；举目向西南方远望，宽阔的江面与天空浑成一片，长江大桥在水天之间只有淡淡一痕，依稀可寻；对岸江心洲葱茏的烟树已大半被淹，仿佛随时会没入水中；不断高涨的江水向东北滚滚流淌，似乎要冲决一切。面对此情此景，一种激越的情绪顿时涌出，随江水奔腾澎湃，难以名状。

　　大家在江畔的观景平台处经过短暂的集合，便分散前往各自的堤岸防汛点。我和两名队员分到采石河岸的土桥点，距离指挥部约两公里。细雨迷蒙中，沿着一条平行于江堤的马路步行，乌黑的柏油路面经雨水多日冲洗，格外干净、清晰，路旁杂草、树叶，河中芦苇都葱翠勃发，不失盛夏的生机活力。翠螺山在暗沉沉的天幕上，如同乌墨一团，山顶云雾缭绕，一派水墨上的阔景呈现眼前，引人浮想：此时若身处三台阁中，大概与登临海上三岛无异了吧？

　　我们来到执勤点时，集装箱简易房里摆放着一些防汛用品，几张高架铁床上分散坐着几个暂时休息的队员，更多的队员则或坐或站于凉棚之下，或闲聊、或看手机或放空，等着不久后的新一轮换班值守。

　　土桥点的人员由附近村民和招募志愿者组成，负责巡查采石河该临江段河堤。同其他各点一样，我们按照统一指挥，每六人为一组，沿着河堤外坡一字排开，持铁锹向前一步一步严密排查，严防任何一处管涌、坍塌的险情。大家分多组轮番上阵，日夜不断，努力确保哪怕再小的一处渗漏不发生险情。

　　有时候最原始的方法恰能产生最好的效果，科技手段越是进步越需要保持高度的责任心，但这种工作显然是单调乏味的。一天中数次低头往返于短短的几公里河坡，不经意间便有些松懈，不过大家都会互相提醒或说个笑话提提神，绝不会放过一个细微的危险之处；多变的风云总不安分，不时倾下一阵淋头急雨，让人猝不及防，然而这倒是带来一份意外的畅快淋漓，在枯燥中增添几分趣味；最难耐的大概是云收日出时，伏天的炎阳露出本来面目，将湿漉漉的防汛队员晒得皮肤焦灼、热气蒸腾，有白皙娇嫩者便免不了脱皮掉肉了。三日一个周期下来，有人便面如包公，长期的美白努力一朝尽毁，所幸意外收获一份减肥的效果，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从年初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到此次的防汛抗洪，每次在与危难的抗争中，永远不会缺少检察人的身影。检察人原本是剑指犯罪的法律监督者，然而在生灵涂炭的自然灾害面前，我们没有袖手旁观。同所有人一样，我们祈愿洪水早日退去，希望灾害的损失能够降至最低，对死难者心生怜悯。我们的生活就是在体会生命情感，从而追寻自我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然而，对于受难者的同情、悲悯、哀婉，只有实实在在参与中才更能体验。事实上，只要我们付出一点点行动，便能感受到莫大的精神抚慰，就如渴饮甘露时，会感到无比的甘洌。生命情感是无法凭借逻辑推理或想象获得，它只会在行动中被感知。所以，在即便日夜紧盯屏幕关注汛情，乃至绞尽脑汁设计出数种防汛方案，也远不如参加半天的巡堤查险。唯此，我们才能真切体会人类在自然面前多么渺小，也更能感受所有人团结一心的精神如此崇高。

　　生命情感的体验也不因角色而变，不管我们在社会上是党员、检察官、老师、学生，或在家庭中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在内心中都只是一个自我，时而自觉伟大，时而自叹渺小。当抗疫时与白衣天使一起并肩战斗，洪涝时站在大堤上参与防险，在他人遇到危难时伸出援手，我们就可以获得内心最需要的荣誉感，体会到实实在在的生命情感。

　　故此，防汛守堤虽曰付出，但实有所得，选择奉献，不生怨烦。

　　（作者：安徽省马鞍山市雨山区人民检察院 周虎赛）

原文链接：http://www.ah.jcy.gov.cn/dwjs/jcwh/202008/t20200810_289565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