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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印记（五）

　　编者按

　　

　　“法苑”副刊今日继续推出野山《历史的印记》系列散文，邀广大读者共同倾听古老四川的历史回响，触摸数千年来的文明脉动，敬请关注。

　　

　　□野山

　　

　　永 陵

　　

　　曾经巍峨雄伟的唐帝国大厦，在内忧外患的双重侵蚀下，轰然坍塌。废墟之上，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

　　

　　场，“城头变幻大王旗”，好不热闹。公元709年，一面“蜀”字大旗徐徐升起，又一个割据政权建立了……

　　

　　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演绎了一出轰轰烈烈的爱情。后世有好事者指成都西北一土丘为“抚琴台”，被无数怀春的少男少女奉为爱情圣地。1940年秋，天成铁路局在“抚琴台”西北隅挖防空洞，却发现这是一座墓葬。司马相如是在坟头上弹奏的《凤求凰》？难得他胆子如此之大！

　　

　　经专家考证，这里不是“抚琴台”，而是史称“前蜀”的开国之主王建的陵墓——永陵。

　　

　　永陵位于现成都市金牛区永陵路10号，距离我的工作单位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来四川工作后，我第一次探访名胜古迹，就选择了去永陵。

　　

　　与中国历朝历代皇帝掘地为墓、封土为陵不同，永陵是我国唯一一座地上皇陵。导游介绍，这是被成都平原丰富的地下水逼迫的无奈之举——毕竟帝王不是龙王啊！

　　

　　王建的经历跟汉高祖刘邦特别相似：草根出身，杀过牛，偷过驴，贩过私盐，被乡里称为“贼王八”。后入军旅，作战勇敢，逐步晋升，因护驾唐僖宗有功，擢升为神策军将领，后又被封为西川节度使，公元903年被封为蜀王，成为西南最大的割据势力。朱温篡唐自立后，其忠于的大唐不在了，又不甘屈居朱温之下，遂在成都自立为帝，国号“大蜀”。立国后，颇有作为，注重农商，兴修水利，使本就富庶的巴蜀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在位12年后病逝，葬于此地，号“永陵”。自评：“吾提三尺剑，化家为国，亲决庶狱，人无枉滥，恭俭畏慎，勤劳慈惠，无一事纵情，无一 言伤物，故百官吏民，爱朕如父母，敬朕如天地。”还是个很自恋的家伙！

　　

　　有人称，凡墓地都是阴森的。但进入永陵，我却感觉是进入了高大宽敞的宫殿。墓室分三部分，中室是主墓室，里面巨大的须弥座上是王建的棺椁，已腐朽不堪。令人惊异的是，棺椁里没有王建的遗骨，没听说哪个盗墓贼贩卖遗骨啊！难道这是王建的疑冢？不得而知。

　　

　　管他呢！且往下看。棺床腰部的三面，有著名的二十四伎乐舞蹈雕刻，非常精美，彰显了墓主人生前宫廷乐舞的场面，是目前发现的最为完整的反映唐代和前蜀宫廷乐队的实物遗存，在中国音乐史上具有极高的地位。棺床的两侧分别有十二个抬棺力士，雕刻得惟妙惟肖，与二十四个伎乐舞蹈石刻形成了刚与柔的完美结合。

　　

　　中国的厚葬传统，导致盗墓盛行。这帝王大墓也没能逃脱盗墓贼的黑手，所以出土的文物不多，好在哀册、谥册、谥宝、玉璧等还在，专家就是通过这些文物才确定了这座墓的墓主人是王建。还有一件国宝级文物，叫玉大带，十分珍贵。导游介绍说可能是盗墓贼遗忘留下的。据考证，是王建身上佩戴的玉带，是迄今为止，唐、五代时期唯一一件完整的、能确定为帝王本人使用过的成套玉带。

　　

　　主墓室的尽头，有一尊墓主人王建的石雕肖像，高86厘米，栩栩如生，都说与史书记载中的王建“隆眉广颡，龙睛虎视，状貌伟然”一样，但在我看来，雕像更加儒雅一些，不像骑将出身的马上皇帝。

　　

　　走出墓室，阳光下再来观看永陵全貌，若掩盖住地宫的红漆大门，真就是一芳草萋萋、林木茂盛的土丘，在平原地势中显得特别的突兀。我想，站在那上面俯视城垣，弹奏一曲也不失为一桩浪漫的事——司马相如如果穿越到唐代，大可在上面再弹奏一曲《凤求凰》，去打动“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的薛涛，事若成，总比她遇见渣男元稹强吧？

　　

　　王建的大蜀二世而斩，其继承人荒淫无道，败光了家业，就和刘备父子一样，老子英雄儿混蛋。忽然想到，历史上以四川为后方基地的大都据有天下，如嬴氏的大秦，刘邦的大汉，而建都四川者却往往败亡，如王建的前蜀、刘备的蜀汉、张献忠的大西。

　　

　　夕阳西下，陵墓外，车水马龙，汽笛声声；陵园内松涛阵阵，寒蝉悲鸣，失去家园尸骨无存的王建魂归何处呢？

　　

　　又：2018年2月第一次拜谒永陵，听到误作琴台之说，戏填《桂枝香》一首，录之于下，以为补遗：

　　

　　桂枝香 永陵怀古

　　

　　陵园肃穆，却错认琴台，芳名流布。为问行哥意下，驾移别处？好凭绿绮抚心曲，挑文君，郎情潜度。玉成佳偶，凰飞凤翥，许君如故。

　　

　　起草莽，龙睛虎目。念伟略雄奇，冠绝巴蜀。岂甘屈居梁下，面南逐鹿。擢才用智安邦国，爱民抚士惠黎庶。仗围凄晩，所托无类，壮怀空负。

　　

　　（作者单位：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

　　

原文链接：https://www.sichuanpeace.gov.cn/sbgw/20240823/290309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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