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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眼神 法官“读懂”当事人

家事法庭上的气氛有些紧张。一名男子盯着被告席，眼神中透着空洞，如同空空的被告席。他有些坐立不安，又显得气急败坏，不停地看表，终于吼出了一声：“不要等了，开庭，开庭！”年轻的书记员把目光从电脑记录屏转向暴跳如雷的原告，无奈地摇摇头。中阳县法院法官杨福平显然见惯了这样的阵仗，冷静地对原告说：“都一起生活十几年了，还在乎多等这一会儿吗？”听罢这话，原告虽然看起来还是气鼓鼓的，但是情绪不那么激动了。正在这时，法官助理走进法庭，通知说：“被告住院了。”话音刚落，原告就脱口而出：“她怎么了？”语气中的着急与担心代替了原先的暴躁与不满，高分贝的声音在空荡的法庭中显得有些突兀。
　　对于杨福平而言，他关注的不是这句话的音量，而是男人眼神的复杂表现——无法掩饰的急切与故作不在乎的伪装。杨福平敏锐地捕捉到了原告眼神中的心理密码，他冲书记员使了个眼色，书记员点点头，这是在日常的工作配合中磨练出来的默契——“调解有戏”的暗号。
　　刚刚准备开庭的是一件普通离婚纠纷案件。2005年，18岁的原告刘某和19岁的被告王某同居生活，随后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待双方均达婚龄后补办了结婚登记。而如今他们的婚姻如履薄冰。在庭前调查中，杨福平了解到，这对85后小夫妻，没有原则性矛盾，也没有情感的决堤，他们婚姻的症结在于——赌气。明明关心却故作冷漠，明明想得到关心却恶语相向。
　　杨福平认为，对于这样的离婚案件，要解决的不是婚姻，而是爱的方式。原告被告从懵懵懂懂的情窦初开到而立之年的相依相守，其实感情并没有破裂，只是被日常生活的琐碎、鸡毛蒜皮的争吵、疲于奔波的倦怠这些粗糙的生活尘埃掩盖了。他们是在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中平淡了激情，又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中虚幻了温存。
　　在调解室，单独面对杨福平时，剑拔弩张的原告刘某不同于法庭上的咄咄逼人，他娓娓道来对妻子的牵挂以及因自己脾气急躁不能和被告心平气和说话的苦恼。“我看到了你们婚姻继续的可能性。”杨福平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仍对美好婚姻怀有期待的丈夫。“你，愿不愿意试一试？”刘某有些疲惫，有些犹豫，似乎还缺少某种足以令他下定决心的借口。“为了你们的女儿。”杨福平的嗓音低沉，却铿锵有力。阅卷时得知，在起诉状与答辩状中，两个人都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在孩子的成长中，父爱与母爱同样重要，缺失了任何一方，对孩子都是不公平的。爱情，是两个人的浪漫；婚姻，却是共同的责任。”杨福平说道。在法官循循善诱的开导下，刘某的心结终于打开，当庭递交了撤诉申请书。
　　50分钟后，杨福平带着民事裁定书来到了医院。病床上的王某看到法院工作人员与原告刘某一起出现在门口，情绪立刻失控，又哭又喊：“你们法院还给不给人活路了，迟两天开庭不行吗？你们法院就那么想让我们离婚？”说着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丈夫刘某，满是幽怨和失望，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与恐慌。旁边的女方亲属立马制止王某，“误会了，误会了，法院不是来开庭的，是来给你送不离婚的纸条了。”话音刚落，王某的表情由哀伤转为疑惑。看着递过来的撤诉裁定书，薄薄的一页纸在被告王某的手中不停地颤抖。她向杨福平不停地道歉，又不停地感谢，因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当她把如释重负的目光投向刘某时，刘某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一桩离婚案件，最终以调解撤诉结案。
　　调解累吗？杨福平微微笑了笑：“谁说不累呢？调解比判决更难。做调解工作更偏向于人情世故的说理。需要和当事人斗智斗勇，消耗脑力又费嘴皮，远没有一纸判决来得干净利索。但是，我也见过很多离婚后追悔莫及的冲动夫妻。所以，对于离婚纠纷，我的宗旨就是穷尽一切调解手段再下判决。”家事案件琐碎、矛盾尖锐，调解很容易让承办人引火上身，把双方当事人对对方的不满转化为对法官公正的质疑。面对质疑和压力，法官依然心平气和地审理案件，并设身处地的为双方当事人着想，更能体现出法官身上蕴含的人文素养和对当事人的关怀。法律是严肃的，也是温暖的。

通讯员贾尧